异世界炫彩鹦鹉

因为热爱,所以远离。

醉恋花07

回忆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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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

“啧,他妈哪来的小鸡崽,边儿去。”

 

“你、你是谁啊!干嘛这样说我!”

 

绿谷出久抓着衣服下摆,毛绒公仔落在脚边,罩在白色制服里活像长不大的瘦鹌鹑。爆豪胜己身后的小跟班屁颠屁颠将玩具捡来呈上去,他抓着看了两眼撇撇嘴扔到身后:“什么东西,无聊死了。”

 

未来士兵与指挥官开始共同生活的第一天早班会,绿谷出久得知自己的搭档人选就是刚刚抢他玩具还嫌弃的那个孩子王;爆豪胜己则得知自己的搭档竟是个玩娃娃的小鹌鹑,当即就站起来大声反对:“我拒绝!”

 

“驳回。”伪神声音古井无波,戴着白色的面具连眼神都不屑流露出来。爆豪胜己像个狂躁的幼犬,龇牙咧嘴地仰着脖子抗议,绿谷出久跟着站起来小声说,我也不想和他一组。

 

——什么?这废物竟然还敢反对?

 

仿佛什么集火的呼哨,爆豪胜己立刻转过脑袋对上绿谷出久,一双吊梢眼里几乎要喷火,后槽牙磨得咯吱作响说道:“驳回。”

 

“为什么啊!”绿谷出久不服气:“只许你抗议,就不许我也反对吗?”

 

爆豪胜己正要说接下来的日子叫你好好体会在我面前提出抗议的后果,腕带却倏然间放出电流,爆豪胜己腿一麻,脱力坐回原位。伪神仍旧不带感情地问道:“还有谁有异议吗?”

 

鸦雀无声。绿谷出久站着不敢动,别的孩子或许只看到他们的孩子王听话地坐了下来,只有绿谷出久知道,那是被惩罚了。

 

苍白的灯光从上方打在爆豪胜己桀骜的发间,他鲜活的眼眉便统统藏进阴影。绿谷出久偷偷地看过去,那里面有两团火安静地燃烧,穿过半个教室刺破空白面具,将伪神冷漠的脸与他们傲慢的遮羞壳子焊在一起,他恍惚间嗅到皮肉烧焦的味道了。

 

直到一上午的课程结束,绿谷出久才听到任教伪神轻飘飘的一句“坐下吧”。爆豪胜己好不容易逮到独处机会,揪着他的衣领堵在无人的转角,红着眼睛恶狠狠地问:“你他妈是不是早就知道腕带有问题!”

 

绿谷出久垂下眼睛,将右手伸在他面前:四岁小孩白白嫩嫩的皮肤烫出蜿蜒的疤痕,从手肘一直蜿蜒到手背;留下伤痕的时间也不一样,手肘上的最久远,手背上的最新鲜。

 

爆豪胜己从没见过这么惨的胳膊,不由愣了几秒。绿谷出久便又将手缩回来,用衣袖仔仔细细盖好,隔着布料抓住手腕小声解释:“头回警告是放电,再犯就加大电流,还不服管就要换成护肘,内壁会变得很热……”

 

爆豪胜己张张口,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只听绿谷出久又叮嘱:“下次千万别当面顶撞他们,实在想抱怨就来找我拌拌嘴,总之要让他们觉得是小孩子闹别扭才行。”

 

“你又知道小孩儿拌嘴他们就不会罚了?”爆豪胜己硬着头皮挑刺,绿谷出久咧着嘴笑了笑说我都试过了,你放心。

 

该是怎样的家伙才会用这种近乎自残的方式试探伪神的底线?爆豪胜己脑袋里乱糟糟无法集中精力,只觉得绿谷出久怎么看怎么讨厌:明明是个草都吃不了几根的小动物,却偏偏长了副熊心豹子胆;再加上作为指挥官而生的优秀头脑,四岁出头便修炼出一身的心眼儿。

 

爆豪胜己生命中仅有的四年岁月整日与准士兵为伍,一个个体质过人能打能抗,可惜智商只能算正常偏高,连同龄的指挥官都比不过,更何况成年伪神。爆豪胜己打出生以来就是同期士兵中最强的,在一群眼睛高过头顶的士兵眼里简直是土皇帝般的地位,因此自从听说四岁后便要与弱不禁风的指挥官搭档便是十二万分的不情愿。

 

如今见到绿谷出久,他才意识到自己之前为了摆脱这种搭档关系而凭本能多长出的那几个心眼根本就不够看:同样是四岁,绿谷出久能把伪神都唬得一愣一愣的,自己却才得知腕带上的小小机关。

 

很好。爆豪胜己心说,暂时没你聪明我认了,但你等着吧,总有一天我要超过你,然后堂堂正正把你从我身边踢得远远的。

 

那之后两人便明里暗里较劲。绿谷出久自知体能方面可能永远赶不上爆豪胜己,干脆一心在脑力劳动上下足了功夫;而爆豪胜己的指挥课成绩即便再优秀,最后方案也仍旧是绿谷出久更胜一筹——没办法,就像他爆豪胜己再怎么节食也变不成绿谷出久那样的小细腰、绿谷出久再怎么吃肉也长不出爆豪胜己那样的胸腹肌一样,都是先天条件决定的后天成就。

 

爆豪胜己本以为这样的日子要一直过下去,直到他全方位碾压绿谷出久,自己做自己的指挥官,然后看着绿谷出久连机甲也没办法驾驶,和他的名字一样成为一无是处的废品。

 

想到这里,他甚至咧开嘴笑出了声,踹开教室门的第一时间便寻找那个畏畏缩缩的身影,却发现教室里简直乱成了一团。大家坐在位置上六神无主,教室最前方的地板上倒着指挥课成绩吊车尾的指挥官,与他搭档的士兵还没来,只有绿谷出久蹲在他身边徒劳地唤他的名字。

 

爆豪胜己从没见过这样的绿谷出久:废久平日里对着他总是一副缩肩塌腰欲言又止的窝囊样子,若是只看外表谁也不会想到他是综合能力第一的指挥官;而现在,对着地上不省人事的同伴,绿谷出久眉眼间尽是沉静,仿佛只是做出呼唤的样子给谁看似的。爆豪胜己愣在门口一时忘了动作,身后伪神淡漠的声音忽然响起:“让开。”

 

伪神们来了。绿谷出久猛然抬头,眼里满是无措,与刚才那副模样差别简直天上地下,爆豪胜己几乎要信以为真。

 

但是他没有。

 

说来奇怪,爆豪胜己对身边相处了四年的人没有丝毫信任;与绿谷出久相识不过半年,却会下意识关注他的一举一动——尽管不愿承认,爆豪胜己心里门清,他竟对绿谷出久产生了点信任。

 

信任。伪神在某节课上不带感情地给出了定义:“就是你们将要与各自的搭档之间建立起的唯一纽带。”就这样一笔带过、语焉不详,像他们的面具一样苍白而空洞。讲的人无心,听的人也理应无意,却不知怎么在爆豪胜己不甚明晰的稚嫩的心上留下难以排解的疑问——我该与绿谷出久建立起什么联系吗?

 

躺在床上进入睡梦前,爆豪胜己曾仔细思考过这个问题。他将含有绿谷出久的回忆逐分逐秒地拆开、将每一个与别人相处时不同的细节过滤出来,像咀嚼饭菜般仔仔细细地品味一番:他看见绿谷出久就觉得烦躁,心里像烧了把绿莹莹的火,抓心挠肝地难受。爆豪胜己曾将这感觉产生的原因简单地归结为他实在太过废柴配不上自己,故每每见到他便只想将他赶得远远的。

 

然而现在想来又似乎不是那么回事。爆豪胜己翻了个身眨眨眼:绿谷出久眼里有什么东西是别人所没有的。在这日复一日的机械般的生活中,再火热的人也得给冰成银装素裹的无机生命;可绿谷出久不是,他就好像不知疲惫的永动机,一双圆眼睛里安安静静燃着火,带动整个人齿轮似的转个不停。

 

他好像什么时候都全心全意地盼望着明天更美好,幼稚天真到令人厌恶。

 

爆豪胜己终于找到了原因所在,便将“信任”定义为“面对搭档的某个特质的特殊感情”——什么感情呢,爆豪胜己心想,绝对是讨厌。

 

然而熟悉的一切事物都在这个早晨天翻地覆。指挥官们和士兵们出生以来头一次见到所谓“人类”,坐在桌后一个个伸长了脖子往前看,可“人类”也用白色的纱巾蒙着脸,孩子们急得几乎要破坏课堂纪律站起来,最后却连他们有几只眼睛几张嘴都不知道。

 

“人类”是抬着担架来的,指挥官瘦瘦小小的身体陷在凹下去的布料里,与成人尺寸的担架相比渺小得像不足月的狗崽。伪神跟着他们离开了教室,出门前宣布今天停课自由活动。绿谷出久抱本什么书跑来找爆豪胜己:“小胜你看!糖果做的屋子!”

 

他翻开书,扉页上画着五彩斑斓的房子和花花绿绿的鸟。绿谷出久说:“外面会不会都是这样的房子啊……小胜,我们一起去看吧!”

 

去看?去哪看?爆豪胜己对着那张生机勃勃的脸没来由地发怒:“看个屁!外面早他妈连个鬼影都没了,谁还给你变糖果房子?”

 

绿谷出久低下头,攥着衣角嗫嚅:“到处找找的话,说不定还是有的……”

 

“怎么找啊。”爆豪胜己仰起脸盯着天花板突然感到深深的无力:“废久,刚才那家伙是死了吧。”

 

“嗯。”

 

“呵。”爆豪胜己冷笑着说:“你又能保证自己不会有一天变成那样……你他妈干什么!”

 

绿谷出久竟然胆大包天地伸手来捂他的嘴,爆豪胜己一巴掌拍在他的手背上。绿谷出久顾不上喊疼,急急切切地伸出食指抵在唇边说:“小胜小点声!大家都还不知道这个消息!”

 

他眉眼间尽是沉静,定定地望进爆豪胜己血红的眼睛:“我们是仅有的两个成功品。”

 

爆豪胜己在那一瞬间仿佛明白了他接下来要说的话,果不其然听到绿谷出久轻轻开口,泉水般的清澈嗓音陈述着世间最残忍的事实:

 

“除了你我,他们都会死。”

 

那目光悲痛,瘦削的胸腔急促地撑开又瘪下去,绿谷出久喘不过气似的抓紧胸口的衣服,却只能将涌到喉间的哽咽悉数吞回去——不能被大家知道这件事啊。

 

爆豪胜己搭在桌沿的指尖无意识地抽动两下,最终滑到身侧攥成泛白的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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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在电脑彻底没电前发出来了!好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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